一个律师的职场“前半生”
作者 | 张磊（上海磊天律师事务所）
编者按
年轻律师如何快速进入自由职业角色？其实所有过来人都会告诉你，真谛是：高度自律。而这个自律不仅是严格要求自己的专业水平，还要提升情商，与人相处的能力，尤其是与高手和师傅相处的能力，知道如何取长补短，才会理解如何厚积薄发！
张磊律师的这篇文章，掏心掏肺，律新社推荐年轻律师读读，想成就成功的后半生，就要尽早知道如何度过职场的“前半生”！
引言
为什么别人总是靠不住？看完这个故事，你将得到终极答案。
故事
1/小X到访
几天前，朋友的儿子小X特地跑到律所找我：“磊哥，你看过《我的前半生》吗？”
我说：“知道啊，不就是讲一个女人嫁给了高富帅，然后各种得瑟，然后被甩了，然后发疯图强最后财色双收的故事嘛”
“咳咳，磊哥，好像是发奋图强······”他很谨慎的纠正了一下。
“你不会特地来找我聊电视剧吧，我谈话费很贵的哦。”
他忧心忡忡地说“不要开玩笑了，我老婆看了这个剧后像变了个人，又是要出去找工作，又是练瑜伽学舞蹈的，还老说我们男人靠不住，会不会她以后······”
“哈哈，你想多了，女人有自己的事做是好事啊，就不会天天查你岗，也不会有事没事给你打电话发微信啦。你小子前些天不是还抱怨她动不动就要你发个视频证明清白嘛”我半开玩笑地安抚他。
“不是啊，你不知道最近朋友圈那些女人们天天转发什么男人靠不住啊，女人要自强啊啥的，快要给这部剧教坏了。再说我爸那么多财产，我们两个啥都不做日子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！”
看他一时半会不想走的意思，加上之前也想过找机会替朋友开导开导这个不怎么务正业的孩子，刚好下午有个空档。
2/指点迷津
于是我替他倒了杯水，语重心长地说：“磊哥呢，做了二十多年律师，办过的离婚案子少说一百起以上，说句实话，看到过好多男人不争气，又好赌又交友不慎，最后被老婆甩掉的。你真要担心啊，还是不能只想着花老爸的钱，得自立呀！”
看着他若有所悟的表情，我继续说，“你别看磊哥现在好像挺风光挺有能力，其实也有过一段职场小白的“前半生”呢？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？”
“好啊”他饶有兴趣的回答道。
3/虚妄的理想
“大学毕业后呢，我如愿进了一家本地的律师事务所，那时候大学生比现在研究生还金贵，自己更是感觉良好，好像进了律所就是一条金光灿烂的大道铺在了面前，扬名立万、功成名就都笑着在向我招手呢。”
“跟我现在想法一样啊，我老爸给我铺的就是一条金光大道，呵呵。”
我不理他，继续说“我当时想：我是大学生，又是优秀学生干部，律所一定会好好栽培我，天经地义要照顾我的嘛······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残酷的粉碎了我的幻想。”
4/出师不利
报到第一天，老主任就板着脸，一盆冷水泼过来。“小张啊，律师这个活可不是谁都能做的，当事人愿意请的可都是有经验有水平的律师，虽然老局长是你爸爸的朋友的朋友，我仍然会按严格的标准试用你”。我心想这台词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啊，不是应该热烈欢迎我们这些“天之骄子”吗？（当时的社会舆论普遍把大学生称为“天之骄子”，大概是物以稀为贵吧，不像现在满天飞着大学生，遍地都是研究生。
老主任拿起电话叫来一位约莫26、7岁的律师，指着他说，“以后你来带小张”，“小张，你先回办公室，我们还有点事情”。
于是我悻悻地回到了大办公室，心里嘀咕着怎么给我安排一个这么年轻的律师，而且也不怎么像律师嘛，哪有领带戴在毛衣外面的。隔了十来分钟，这位长得不怎么像律师的律师伙同他的火红色毛衣回到办公室，抱怨着说“所里那么多律师，老王非要我来带这个学生，真麻烦！巴拉巴拉。”
为了表示我被暴击的指数，有必要介绍一下当时的语境。我们那个律所除了主任单间，其余的都是四人间。他这番话当着我的面大声跟另外两名律师说着，直接无视了我的存在。第一天报到，自尊心就被无情地碾压了两遍，沮丧到了极点。
5/彷徨度日
还好，我是打不死的小强。为了给他们好印象，每天早上我第一个到办公室，扫地打扫卫生，给每位律师擦办公桌，给指派的带教律师倒好茶，帮他整理卷宗、归档。期间，还去带教律师家里拜访了一次。
“那他们一定对你印象很好，就主动教你了吧”小X忍不住插嘴道。
“我也这样以为啊！哪知道左等右等，一个多月过去了，连一次开庭都没有带我去过······”
终于有一天，老主任叫我“小张，明天有个重要的事情，交给你做！”啊！我的坚持终于有了回应。那天晚上一夜没睡好，揣测着主任会交给我的种种重大任务······
第二天，我带着兴奋的熊猫眼，早早就出现在老主任办公室。“小张，你跟行政一起把会议室布置好，下午局里领导要来开会。对了，记得把这些杯子洗洗干净。”“你还傻站着干嘛，快去吧”主任说完低头工作，而我在原地足足楞了三分钟，半天才反应过来，这就是让我兴奋了一个晚上的重要而伟大的任务。
一晃三个月过去了，除了扫地，倒茶，整理卷宗外，期间带教律师终于带着我去参加了一次开庭，还去一个客户单位拜访了一下。
6/颜面无存
这当中有件事情我至今记忆深刻，大概是第二个月发工资吧，领了三百多块。当时律所是国办的，有工资也开始试行提成，接到案子的律师可以拿提成，提成比例是律师收费的10%左右。做得好的律师提成能有工资的十多倍，像我这种没有案子的新人小白就只能拿“赤膊工资”了。
（后来国办所又取消工资搞全提成，律师提成比例是33%，剩下的全部归律所。95年去的另一家律所虽然是合作制的，但也跟国办所一样拿33%，而市区的律师已经拿60%的提成比例了，因此所里先后走了好几个律师。我一直干到2000年。我甘心做这么多年低提成律师而不去更高提成的律所是有原因的，也跟接下来的故事密切有关。）
发工资那天，带教律师提议，晚上一起搓一顿然后打麻将。办公室就四个人，我不去就是“三缺一”，于是只能同去同去。酒饱饭足就开始了心惊胆战的麻将（心惊胆战是因为之前不过是在家里偶尔看大人们玩玩，顶多谁上厕所时就替一把两把）。我情知输钱是必然的结果，只抱着这三百大洋能撑到牌局结束的心态。无奈技术实在太滥，一个多小时这点钱就输光了。
当时要面子，又不肯说没钱了。从工作开始那天，再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，第一个月工资给家里人买礼物花完了，所以输光第二个月工资后，身上也再无余钱。当时极度尴尬，借钱再赌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是无法接受的，无奈，只好厚着脸皮谎称肚子痛得吃不消，然后落荒而逃了······（这个心理阴影导致我这辈子几乎再也没有打过麻将）。
不知道当时那三位律师会不会是认为我输不起，牌品差呢？呵呵。
好在是本地工作，吃住在自己父母家里，这一个月倒也不至于露宿街头。
7/总结教训
接下来的大半年工作上仍然毫无起色，期间接待过几个上门咨询的当事人，无论我多么耐心细致，结果是他们都不愿意委托我这种嘴上没毛的人代理他们的案件。于是，更多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待着自己的办公位看看报纸，帮律师们做做杂事。
整整一年，我几乎没有去过其他律师的办公室，也不主动找他们聊天。更没有找主任汇报过思想或请求过帮助。老主任倒是主动找我谈了两次话，中心思想大致就是我这个人不主动，太内向，各方面都不适合做律师，并很善意的要给我推荐到其他单位。每次谈话，我都低着头深情地凝视他黑皮鞋里穿着的那双白色运动袜······
这一年的经验教训就是：如果说“我的前半生”里，罗子君是觉得婚姻是理所当然的长期饭票而不思付出的话。我的误区就是严重以为工作单位应当理所当然得来照顾我，律师们理所应当来带教我。还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这个“天之骄子”能够低下“高贵的头颅”做那些杂事就已经是足够的付出了。结果就是我这种态度让我收获了一年穷逼的日子和一年的碌碌无为。
事实上，上面这段自我检讨来源于下面这个人。
8/倍受启发
大致在我工作三四个月后，事务所又来了一位新律师，虽然只比我大三岁，又是工人出身，非科班自学考的。但恰恰就是他让我如梦方醒······
短短两个月后，他师父就带着他同进同出，承办了很多起案件。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，他拿的钱远远超过了我。还经常跟他老师和客户吃香的喝辣的。把我这个一菜一汤的苦逼羡慕嫉妒的呀！！！
同样做律师，甚至我比他进所早，而且我学校里是文学社社长，文艺部部长，初中就读完了各种古今中外名著，自认为博古通今。别人已经踏上了我当初想要的金光大道，我却在原地踏步连边都没找到······
9/深刻反思
为什么我会如此失败！我陷入了深深的反省。
通过深刻的反省和观察，我发现他不仅思路敏捷，口才流利，而且学习能力强，做人的本领更是值得学习。我举三个例子来简要做个战力比较。
首先，他会主动谦虚地跟所里几乎所有的律师交流，讨教。而我只会傻傻地坐在自己办公室“老死不相往来”。
其次，他经常自己掏腰包请单位的同事们去小小的搓一顿来联络感情。而我的思想境界却停留在“我没钱，凭什么我要花钱呢？”
再次，他对带教老师各种体贴，不仅在工作上主动积极，连下班后也是鞍前马后的。他老师是个晚睡晚起的风格，但他却每天跟我一样早到，然后细心老练地替他老师接待那些当事人的咨询。而我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在等待着别人的恩惠。（我跟他的熟络也是他主动搭讪的我，或许年龄相仿，或许其他渊源吧，两个人成了朋友）
10/自我醒悟
受到启发，我感悟到了很多，包括以前看的书里的那些大道理也不再是大道理了，而是最实用的硬道理：比如，人不能因为穷而舍不得花钱，不然只会越来越穷。比如，自己不谦虚，不主动帮别人，凭什么别人会主动帮你。比如，必须要找个厉害的人做师父，名师才能出高徒。
而最最深刻的醒悟是：自己的命运一定要靠自己争取，人一定要自觉自强，抱着所谓的过去不愿意改变，是根本没有出路的。别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帮你。更不会一直有耐心去帮助一个长不大的人。
幸好我醒悟的早，幸亏我只糊涂了一年。一切都还来得及！于是我立刻给自己立下了十年奋斗计划和目标，严格执行了从为人处事，法律业务，逻辑思维，到文笔，口才的全方位自学任务。（说起口才，当时真是弱暴了，跟同事之间争辩一个问题，常常是快到家的时候才想起我刚才应该这样回应就不输了。那一刻恨不得掐死自己。）
再后来，又终于有幸“求”到了一位真正的师父。当然，找到这位师父时，我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。我求师的过程到他最后答应收我整整花了三个月。其中方法无所不用极（此处省略两千字，比我追女朋友还用心呢）。（跟到师父后的具体徒弟操作再省略五千字。。。。。以免自夸自己是个多么好的徒弟哈）
心没有悟到的时候，我做了一年的“假律师”，而此刻的我才算真正的进入了律师这扇门，踏上了梦寐以求的律师之道。也正是因为感激师父的再造之恩，所以前面提到过六年在师父的律所宁可拿33%提成也不去60%的律所。同时也是兑现回报师父五年的口头承诺。现在能这样做的人恐怕不多了吧。
至于办案子的态度，我只说一句话“我把师父交办的每个案子都看成是高考”。限于篇幅，无法一一罗列我后来的种种改变和努力。（此处省去三万字。。。。。。）
解惑
听我讲完故事，小X深深陷入了思考。
“张律师，你应该把你这段故事写出来，我要转发给我底下的那些员工看看，让他们也好好想想。”约好的李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。
“不大好吧，我们这种平凡人的平凡故事没啥惊天动地的，我只想说说所谓逆境并不是别人靠不住，只是因为自己不自立。”
“不不，平凡的故事才是最真实的，不止是年轻人，我觉得，生活里凡是像罗子君那样只想着靠别人的人，都应该好好听听这个故事呢”李老板坚持着。
“好吧，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（本故事纯属虚构，如有雷同纯属巧合，请勿对号入座）
制图：娄子慧 编辑：戴梦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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